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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發我永遠無法真正探索到什麼,對於那個有著純白眼睛的女孩。  


伯母似乎不知道她女兒是幹什麼的,老在我面前提她的好,孝順啊,乖巧啊,善良啦。在我去的第三次時,她就堅決的不讓我叫她伯母了,我當然能聽懂她的言外之意,親親熱熱的叫了聲媽,美得她,把臉上的皺紋都擠成了一朵花。  


叫媽時,我發誓至少一半是真的,因為她對我太好了,給我感覺太像我死去的親娘。我就常給她買些什麼,雖然我知道她富足到根本用不上。她從來都表現得又驚又喜,而且讓你看不出有一絲假意。讓我的孝順發揮得淋漓盡致。  


我知道她為什麼肚子痛了,雖然她的痛和我父親的的完全不沾邊,但是我還是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,把當初說好給她的藥給她帶去。  


自然又得到一番好誇,外加一桌美味。有天我提議要給她請個小保姆,因為她一個人太孤單了,又帶著病。她的臉色馬上垮下來,歎了口氣,那一絲一縷平日裡看不見的惆悵在那刻全部繪在眼裡:「小斌啊,你也算我半個兒了。有些事也不想老是瞞著你。」  


我知道她想說什麼了,但是我不想聽她說出來,那樣對她來說是一種折磨。她和她女兒不同,夏鷗是什麼感受都不放在臉上,她則是把任何感情都寄托在那雙眼裡。我不忍。我不願讓這麼個半隻腳跨入棺材的婦人,以為她的半個兒子對她有什麼輕視。  


於是我拚命找些打岔的話「啊,媽!您累了吧?我給你捶捶肩。」  


「呵呵不累,我有話要跟你說。來,過來挨著媽坐。」  


無奈只好坐下,手裡冒汗。  


我以為她會不知道如何開口。因為她好半天都沒聲響。我看了看她,後者正盯著茶几上的蘋果,一臉呆滯。她今天化了點淡妝,輕輕的繡了眉,粉底和眼霜的效果很好,讓她看上去不過40歲。  


「小斌,不知道寶寶有沒跟你提起過,其實,我……我沒嫁過人。我一輩子沒接過婚,也從沒得到過誰給的婚姻的承諾。」  


我望著她,看她艱難得述說而不能阻止,我覺得自己很殘忍。  


「我一直是個妓女。」  


終於說出關鍵了。她緊張地偷望了我一眼,見我沒什麼大的反應,明顯鬆了口氣。  


「以前年輕時確實是貪圖榮華,沒有面對窮苦的信心。自從有了寶寶後,就一心想讓她過得很好。不能說,我是一輩子為我孩子付出,因為那是我心甘情願的。我很內疚,我沒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庭,我除了錢什麼都沒有。


那孩子從小就懂事,貼心,卻也早熟。我猜她大概在很小的時候,就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了。但是她從沒表現出什麼來。我盡量不讓她再去和認識我的人接觸,我也從不見她的朋友。所以,我愛她,她也從心底的愛她母親,但其實我們這二十多年來接觸是很少的。


她初中就開始住校了,我要給她很周全的保護。保護我的女兒,有最乾淨的靈魂和完好的自尊。」  


我從沒聽過這麼感人肺腑的一席話,我也從不知道一個母親可以對女兒的愛到這種地步。我雖然愛我母親,但是她畢竟是個沒讀過什麼書的家庭主婦,她的說話方式裡從來不會出現這般赤裸的愛。我幾乎是嫉妒夏鷗了,她有個多麼偉大的母親。


「所以不能請保姆啊什麼的外人來,我害怕我的女兒聽見什麼閒話。我知道她很少來,是不願意看我現在的男人……唉,我可憐的孩子,造孽啊!小斌,小斌啊,丈母娘看女婿,越看越滿意。我是真的喜歡你也信任你。我知道你是個好人。


我一輩子就那麼個女兒,我說話的方式也很感性化,我不知道怎樣對你這個男人來傾訴,但是我是真的把你當兒子了。你會嫌媽不乾淨嗎?你以後還會來看媽不?再喊一聲媽好不好?」  


那一瞬間,我喊出了幾星期以來最誠心的一聲媽。  


「媽媽……」那時覺得面前這位,淚眼婆娑的婦女,就是咱親娘了。  


「哎!好兒子。媽得的這病,也是快入土的人了,夏鷗是個好孩子,絕不會給你抹黑的。你好好待她,她媽髒,可是她卻是個純淨得像水一般的好女孩啊。」  


「嗯,我知道,媽您放心吧。媽您也不髒,媽您別那麼說啊。」我眼睛又濕了。  


我看夏鷗是妓女,這位被我叫做媽的人卻告訴我她女兒是水般純淨。感覺像老天給我開了個大玩笑。  


不好玩也不好笑。  


我在那一刻極度地不滿夏鷗,為什麼她要那樣去破壞她母親為她營造的一片清淨!她有個一心保護女兒的母親,也有了金錢做保障的富裕,她還有什麼不好呢?還要去賣身。


僅僅是青春期不滿的發洩?或者她根本骨子裡就透著當婊子的水!  


回到家裡,看見夏鷗,怎麼看,怎麼覺得那雙眼睛是狐媚的。  


總算忍不住,問出「你憑什麼要當個妓女?」問這句話時人在激動中,聲音就不由得提高了幾分。


夏鷗本來在收拾桌子,她又穿著那件白的裙子,像一煙迷惑的幽魂在客廳飄來飄去,臉上帶個淡然的表情。聽見我突然高聲的說話,她愣了一下,隨即又轉到廚房去了。


我又些到憤怒的邊緣,我又想到了那被夏鷗和我都稱之為母親的美麗而可憐的女人,她那麼努力的營造一片無塵的天,去籠罩自己的女兒,我甚至可以猜出她為什麼喜歡讓夏鷗穿普通很中性的衣服,因為她實在不願自己的女兒受到一絲自己的影響。


如今她很滿足了,她覺得女兒平安長大了,也快嫁人了,她的一生美好的願望也快實現了,她整天開心得像只毛色發光的鸚鵡,重複那幾句「真是太好了,夏鷗和你真的太完美了。」  


但是她越開心我越覺得她可憐,夏鷗只是我的情婦,花錢包養的。剛開始我看她那麼毫不修飾的用目光欣賞我時,還很內疚,但此刻我看見夏鷗墮落得沒理沒由,我就把所有的情緒全部發洩到夏鷗身上。  


「你到是給我說話啊!你以為你很清高嗎?」我追到廚房,激動的說,然後就看她把吃剩的菜倒掉,她十分優雅的做家務,好像在充滿藝術的彈鋼琴。她臉上那抹平淡也正好和我的呼吸不定形成對比。  


「你是啞巴嗎?我讓你回答我!」  


「你希望我說什麼?」她緩緩地抬頭看我,「你不是已經去看她了麼?」我覺得我快要瘋了,好像那是我的媽,我逼一個陌生人去喜歡。我說夏鷗你沒良心!「你媽她,已經在盤算著等你畢業就直接結婚了你知道不!」  


是的,最近每次去伯母都很興奮的對我說乾脆畢業就結婚,訂婚都免了。她是個極為敏感的女人,每當我稍微表現出一點不滿,她馬上緊張地問「怎麼你們本來都是要結婚的不是嗎?


難道你不想娶我們夏鷗?還是你嫌棄媽的生世?」弄得我每次都必須積極配合。但是我那顆已經被激活的良心,無時不在譴責我的欺騙,對一個可憐的妓女,偉大的母親。  


夏鷗手上的活停頓了一秒,在聽見結婚二字時,但是幾乎是馬上,她又開始變得忙碌起來,洗碗,然後出去擦桌子。在從我身邊經過時,我聽見一句努力保持平靜但卻洩露出點悲傷的聲音「你又不是不知道,她快死了。」  


我平靜下來,我開始審視她,臉色蒼白身體消瘦,那時刻毫無內容的眼睛,我知道,她擁有一顆比任何人都愛她母親的心。可是我就是不明白。  


「你為什麼要是個……妓女啊?」我喃喃的說,我不是在看不起她,我既為她母親悲哀,也在呼喊出自己的心聲。「你應該是個和你外表一樣的純潔的女孩啊,花一般的年齡。」  


夏鷗沒動了,她突然向我走來,我看見她眸子,水在溫柔的靜靜的流,「小斌,我很感謝你,去陪我媽。真的。說不出的感激。讓我媽多個兒子吧,你不用為你身為女婿而不安。」  


原來她什麼都洞察出了。 



 

「我只是不懂,你為什麼要那麼不聽你媽的話。」  


「很多事,知道得越多越痛,還是不知道的好。就算知道了,也是一種無奈。」  


我望著夏鷗,此時她已有了一抹清清的哀愁。  


我就沒問什麼了,不忍。已經入秋了,我像一個接近新婚的青年忙碌而規律起來,每天早起上班,按時回家,準時吃飯,四菜一湯,保持每四天一次去看望夏鷗的母親。我不願意去分析我和夏鷗的關係,也從不去面對給她的超乎平常的憐愛,我給自己的理由是我全看在快要病勢的母親。  


但是我卻一天天消瘦起來,我像捲入一場美麗而善良謊言,時刻都在欺騙。我已經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幻。很少做愛,我不願意提醒自己身邊美好的女孩是我的情婦,每天都抱著她入睡,她總是用溫情的目光看著我,用極為女性的聲音,帶著女人天生的母性說「睡吧,別想那麼多。總會好的。」  


於是我就睡了。可以睡得很安定。  


我和夏鷗的事情只有大板知道。  


大板曾在我剛開始告訴他時驚呼說你怎麼掉進窯子裡了。但隨後看我痛苦的樣子,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,大板用他的思維方式勸著我妓女怎麼了?妓女也是人啊,妓女也有她們悲慘的故事,誰想啊,哪個女人不願意正正經經的被一個男人寵幸呢?  


然後大板說了句,他一生說得最準確的話:「你少在這裡亂找借口了,你最大不了的痛苦就是你愛上了一個妓女!」  


我驚訝地望著大板,這個從小跟我打到大的兄弟,大大咧咧的竟然如此精準的說中我的心事。  


「得得,本人拒絕盲目崇拜,可別把我捧得跟神似的啊。你也不照照鏡子,啊,小樣,你都被折騰得什麼樣了?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你愛上那女的了,而且是很愛!」  


我愛夏鷗?而且是很愛?  


「兄弟,你愛上她又什麼了?你愛的是一個你可以愛的人吶!」一連幾天我都激動著,夏鷗也看出了我的反常,她說你沒事興奮個什麼啊。  


我看著她,我可憐而善良的夏鷗,她美麗得讓我欣喜。為什麼不可以娶一個妓女?而且那妓女還是自己深愛著的女人。我就情緒波動了,我常在看著她默默的收拾屋子的時候給她一個感激的擁抱。


「夏鷗。」我喊,卻不多說什麼。  


「怎麼快30的人了,還像個孩子似的。」她輕聲罵我,卻絲毫不帶責怪。  


「你沒聽人家說過麼?再成熟的男人在他深愛的女人面前都是孩子。」  


這是我第一次對她直接的表白。我至今記得她當時的反應,她那不可置信的眸子裡流露出滿滿的驚喜。在那一刻我想,我是願意娶她的,儘管我在此以前從未想過,我會娶一個妓女。  


從那以後我像個初嘗戀愛的少年,每天都保持著莫名的快樂。在母親那邊,也時刻毫無保留地流露出對夏鷗的愛戀,這些都是我以前盡力掩飾的。  


每當我擁著夏鷗時,看她在我懷裡安靜的呼吸,是我前所未有的塌實和感動。  

當我完全放肆自己的感情時,我以連自己都吃驚的方式寵愛著夏鷗,心疼她每次不小心的小傷,責怪她學校寢室的鐵床--她午睡是在學校寢室的。因為那鐵床老把她腰部弄得一片瘀青,我在輕怪她自己不愛惜自己的下一刻,狠狠地大罵了她們的學校。  


夏鷗就笑了,說我的確還是個孩子。  


那段時間是我一輩子最幸福的,難忘到到今天我想起來,都是種淒淒慘慘的快樂。當夏鷗從學校裡出來看見我時,確實嚇了一跳。卻也又驚又喜。  


「你怎麼來了?!」  


「我來接我女朋友放學不可以嗎?」我依著車,裝成紳士的樣子替她開打車門。  


現在是放學階段,學生們像放出來的蜜蜂一般的多,夏鷗很快成了注視的焦點。她表情控制不住的驕傲,我也很得意。  


「其實我想去看看你們寢室的鐵床的,什麼爛床。」假裝嚴肅,眼裡含笑,語氣不悅,實則寵愛。  

但我也實在是氣不過夏鷗學校寢室的鐵床,把一個女孩的腰部都弄成啥樣子了,淤血的面積挺大而且顏色很深,我看著就心疼不已。我就經常看見夏鷗在屋裡,用燒酒揉她腰間的傷處,我說要代勞,她說我力道大怕痛。也就沒多過問了。  


「我們一起去看看媽吧。」她突然提議,我欣然說好。  


經過某商場時我說要去下廁所。看我很急的樣子,夏鷗說你去**商場借個廁所好了,她說她就在車上等我。  


10分鐘後我回到了車上。衣兜裡多了只鑽戒。  


開著車,心情晴朗得希臘的天空。當暖暖的陽光灑進來著窗,我看了看身邊的夏鷗,她年輕的臉龐上也幸福也微露著。可能是心裡作用,我似乎老感覺得到衣兜裡的小方盒。沉澱著我漂泊了三十年的心,載來了一分塌實的歸屬。我要在晚飯時,給夏鷗一個發光的承諾,給夏鷗媽一顆精彩的定心丸!  


也給自己,一個最美的妻子。「你怎麼一直在笑?」夏鷗問我。

我突然窘了起來,因為我不像夏鷗可以把心事遮掩得很好,我什麼都會在臉上展示出來。夏鷗看見我一個傻笑了。  


「哦沒什麼。」我說,為了不讓她懷疑,我多加了句「我已經是西南地區的總代理。」  


含義:你老公前途大好。  


夏鷗沒說什麼,她對我工作上是從來不喜歡過問的,我也沒必要讓她去操那分心。她臉開始望向窗外了,一直在下車。我們在一起兩年了,我卻不能完全把握住她的心思:現在開心啦,此刻鬱悶啦。  


回到家裡夏鷗自然和她媽一番親熱,然後媽樂呵呵地進廚房做飯了。  


我可笑的又開始緊張了,我在心裡一直醞釀著如何開口求婚。  


突然就聽見廚房裡一聲「乓--」的一陣,是碗落地上的尖銳。然後立即感覺有一重物倒下。  


我和夏鷗幾乎是同時奔進廚房,見媽倒到那裡,已經暈厥了過去。  


「媽……媽!!」夏鷗慌張地跑過去,急切的想去搬動她媽的腦袋。  


「別動!大概是腦溢血!」我知道我必須比夏鷗鎮定,因為腦溢血是死亡率極高的。  


「你先去打電話叫救護車!」我對夏鷗吩咐,她馬上向外衝去,一臉驚恐。其實我當時也有些慌了。我在心裡一直默念著:何念斌,鎮靜些!!我叫打了電話的夏鷗趕快過來,小心的把媽的身子移平,並把她的頭歪向一邊以便她能呼吸暢通。然後迅速鬆解了媽的外套,並叫夏鷗快去把窗戶都打開。然後叫夏鷗去把毛巾用冷水打濕。  


突然我無意間看見地上毫無知覺的媽的腰--一片青青的淤血,和夏鷗的一模一樣,我在那刻猛地想到什麼,竟忘記了手上的動作。  


「然後呢?然後呢?」夏鷗無助的望著我,聲音顫動,她一定覺得我已經她唯一的救命稻草,我看見那些狂飆的眼淚,它們提醒了我,時間緊迫。  


「把毛巾覆蓋在媽額頭上。」我命令。  


過了大約5分鐘,就聽見媽強烈的鼾聲,我也開始無助起來了,我想起了6年前我母親腦溢血的情景,就是在鼾聲過後沒幾秒就停止了呼吸。我必須盡全力去挽救這位可憐的母親。但是我確實在看見她那片瘀青時腦子就一片混亂了。  


強打起精神,叫夏鷗去拿條手帕過來。  


「干的還是濕的?」她焦急地問。  


「你他媽的是個豬呀!濕的要怎樣弄嘛?當然是乾的!」我猛地對她的笨手本腳劇烈的不滿起來,大聲罵了她。夏鷗在愣了一秒鐘後衝進屋。  


「快點!操你大爺的你還在化妝吶?」忍不住又罵  


接過顫顫巍巍的夏鷗的手巾,我快速搬開母親的嘴,她的舌頭已經開始下墜,我忙用手巾包住舌頭,輕輕向外拉。那該死的救護車到10分鐘後才來。然後夏鷗哭喊著跟著救護人員奔向了醫院。  


十分鐘左右,接到噩耗--媽走了。  


我一下子癱瘓在了地上。  


我想起了我死於腦溢血的母親,又想到了夏鷗的母親,她們在重疊。  


「媽--」我突然覺得痛苦極了,我的那些愛我的親人。  


我腦子裡猛的出現小時候的情景。  


那時家裡有3個孩子,我是最小的。母親很疼我,做飯時總拉我在身邊,抄好了菜我老喜歡用手拈著偷吃,母親就會用手拍我的頭,罵我是攙貓。  


只是手勁不大,只是罵聲帶笑。  


我又想到了夏鷗的母親,總把一分菜裡最好的挑給我,用嚴肅的語氣叫我吃掉。  


只是嚴厲裡透著濃濃的關愛。  


巨大的痛楚讓我暫時忘記了鑽戒,和腰間的淤血。  


幾天後我才在學校門口看見了夏鷗,她憔悴得像個稻草。眼睛裡再沒閃爍著晶亮,空洞地看



夏鷗……」輕聲喚她,那股心疼像巨石般從山頂滾下。我快不能負荷了。「跟我回家吧。還有我呢。」  



牽著她的手,一路無言。  失去母親的夏鷗剛開始是很消極的,什麼都不表現出來,傷心悶在心裡。話比以前更少了,常常一個人呆坐著,或者在臥室裡不出來,寫著什麼。  



我著急她,卻也不能責備什麼。鑽戒放在抽屜裡。我一直未給她,等待著她恢復。  



夏鷗是很害怕失去我,以前有母親,現在我像她唯一的依靠。每晚她不再用手輕撫我,而是小貓般縮在我懷裡,雙手緊緊地環著我的腰。久久都不睡。  



兩年情婦的期限以過,我已經不再每個月定期給她錢,而是把銀行的裡卡全部交給了她保管。我們像一對正常的夫妻般過活。我從沒想過我的愛情要怎樣的波瀾,我欣賞平靜而幸福的生活。  



可以說,我是滿足而快樂的。  



某的一天,也不知道為什麼,她突然好起來了,臉色紅潤,時爾對著窗外,可以笑得神秘而甜美。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,卻實在是欣喜她的甦醒。  



「笑什麼呢像個小白癡?」問她,奇怪跟著就感染了她的好情緒。  



「我不告訴你!」說著,一扭身跑掉。我好久沒那麼舒暢過了。  



慾望如巨浪般襲來,當我看見她嬌憨地扭擺動她的小屁股時。  



我像只見葷的野獸猛地把她抱起,向臥室大步走去,然後毫不憐惜地把她以拋物線型丟在床上,就撲上去。  


「啊,不!!走開!」她掙扎。  


我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,因為居然這麼認真的反抗我的親熱,這是前所未有的。我停下來,審視她,腦中不自主的又開始亂想--她以前是幹什麼的。  


「別鬧了,輕點行不?」她說,不整的衣衫讓她看上去極具誘惑,那發光的眼睛水妖般混亂迷人。盯著此刻妖媚又不聲嬌羞的夏鷗,作為一個男人我已拋掉所有防範和顧慮。  


我再次撲上去,撕毀著她的衣服。  


「小斌小斌!別!啊你別傷了我們的孩子!」她尖叫。  


我被那歇斯底里的叫聲驚呆了,手還放在她的乳房上,忘記了動彈。  


「什麼?孩子?」重複。  


「嗯。」她臉猛地紅了,像朵加血的白玫瑰。  


「我們的?」再重複,不可置信。  


「是的。」  


我至少有3分鐘沒說話,就這樣望著她。眼前這眼睛清亮的少女,已經是個小母親。我把手向她的肚子移過去,輕揉的撫摩,那裡邊有個小生命了!!那是我的兒子!  


我他媽有兒子啦!接下來我就瘋狂的把夏鷗抱起來,舉著,又引來她一陣驚恐的尖叫「啊小心孩子!」  


恍然大悟,像放國寶般溫柔地放下她,卻不能發洩心裡和全身一斷湧流的激動。我飛快的向客廳跑去,然後在跑向廚房,最後又跑回來。嘴裡一直叨念著「我有兒子了,嘿嘿,小子,你老爸是個天才!」  


「哎呀你瘋啦!」夏鷗笑著罵,臉上也同樣印著分嶄新的喜悅。  


「夏鷗!夏鷗!!我的好夏鷗,你快告訴你兒子,他老爸是個天才!」我興奮地撲向她,捧著她的臉就親。  


夏鷗被逗得咯咯直笑,笑過後又問:「為什麼你是天才呢?」  


「因為我讓你有兒子!」我理直氣壯的吼「那還不是天才麼?」  


她就笑得更歡了。 

 
當天晚上我就去買了紙尿布和奶瓶,加一打嬰兒的小衣服小鞋子,然後捧著那些精緻小巧的鞋念「小鬼,你一定像你爸一樣聰明帥氣!」  


第二天我就拉著夏鷗去商場買了最漂亮的嬰兒床。  


「孩子出生還早吶!」夏鷗提醒我。  


「你懂什麼?難道孩子出生了要跟著我們睡?我可不願意誰來和我搶我的夏鷗,我兒子也不行!」  


「我看你是得神經病了。」她罵,笑得好窩心。  


以後的生活豐富而燦爛,給小孩想名字啦,看教科書啦,學習怎樣做個好爸爸。  


夏鷗曾小心地提過一句想現在不要孩子,等畢業再打算,被我嚴厲的否決了。要知道我是用我全身心的在愛和期待這個孩子。  


我和夏鷗的第一個孩子。夏鷗見我那麼堅決,就沒多說什麼了,她一向不喜歡多發表意見,就笑咪咪的享受做母親的快樂。  


夏鷗會在床上,躺在我懷裡,小聲而自豪的告訴我,做母親的心情。  


「要是媽媽能看見她的外孫,該多好啊。」她說著,感慨。  


夏鷗的母親?我腦中晃過她死去前的一幕,和她腰間的青痕。但也僅僅是晃過,因為夏鷗沒在學校睡了腰上的痕跡也漸漸消失。  


「別想那麼多,媽會在天上看著我們的,和我們的孩子。」  


我真不知道生命的意義可以那麼繁多,多到你一一去品位但都嘗試不完。工作的順利也助成我無憂的理由。  

「夏鷗?」我抱著她,親熱地叫。  

「什麼?」她輕聲應。  


「我很愛你和孩子。」  


「我也是。」  


「你是我一個人的夏鷗嗎?」  


「嗯,我是你一個人的。」  


這些話,聽得我好窩心。  


我在算著,在情人節那天,親手給夏鷗帶上早已準備好的婚戒,然後她將是我唯一的愛人。  


我在那時絕不會想到,我以後還會叫別人老婆,而那顆代表忠貞承諾的戒子,夏鷗一輩子都沒機會戴上。胎兒快一個月時,帶夏鷗去醫院做了個全面的檢查。當那中年醫生笑著說大小都安好一切正常時,貼心極了。然後回家按著醫生的指示,燉湯熬補品。  


「你不無聊嗎?」夏鷗對著廚房裡忙得不亦樂乎的我說。  


「不啊,我很快樂得充實!」說著把她趕到臥室去休息。  


然後她又去寫著什麼。  


晚飯後,我洗了碗,發現茶几上多了張紙,上面是夏鷗的字跡:  


送我至愛--斌  

我把愛情燉成湯  

沒放調料不加糖  

下鍋摻上點心情  

噗噗淌淌  

我把愛情燉成湯  

哀愁喜樂守在旁  

開了小灶慢慢煮  

欣欣賞賞  

我把愛情燉成湯  

不欲傾訴拒張揚  

偶爾四下無人後  

偷偷嘗嘗  

我把愛情燉成湯  

十里無風百里香  

滲透付出跟給予  

清清亮亮  

我把愛情燉成湯  

無慾無物前途長  

擔憂愛果成熟時  

熙熙攘攘  

--夏鷗贈  


我歡天喜地的拿著紙條,默念了N次,直到背下。然後進屋去依著我的夏鷗,親親熱熱的稱呼她為小詩人太太。  

她邊笑變說我恭維她。  


「我不誇獎我老婆去誇獎誰呢?」  


學校那邊本來想叫她別去了,但是她不肯,她說還有幾個就畢業了(夏鷗讀的專科,三年制)她說工作了有時間還要升本。  


這些其實都不是我所關心的,我只在意她的身體和肚子裡的寶寶。  


我已經決定了,等她一畢業就結婚。她將成為我的小新娘,只是要大著肚子參加婚禮。但是她無論怎樣都是最美麗的  


而且她的美麗將是我一個人的財產。


有天中午公司突然停電了。於是提早下班。就想帶夏鷗一起去吃午飯,順便陪她到公園裡去看看猴子。夏鷗最喜歡的動物就是猴子,她說像我。她每次這樣指著我說像我時我都會抓她過來打她的小屁股。  


那天是3月9號,那天雲裡有絲絲太陽。  


我把車停到離校門還有點距離的地方下了車,因為夏鷗說不喜歡大家都注視自己時的氣氛。  


還沒靠近夏鷗時就看見了她,和另一個男人說著什麼,看不清楚。  


我開始緊張了,我又不相信她了,我悄悄靠近他們,躲在一棵大樹下。聽不見他們說什麼,只看得出夏鷗很驚恐,偶後很憤怒。  


那男的說了什麼,夏鷗好一會沒說話,沉默了一陣,期間夏鷗毫無表情。最後那男的又說了些什麼,她似乎很無奈地點了點頭。然後進學校去了。  


那男人從我身旁走過,我仇視地盯著他離開。當我認出他就是兩年前包養夏鷗的中年男人。心裡一陣劇烈的疼痛,呼吸困難了。我覺得壓力很大。我告訴自己要相信夏鷗。並且她已經不是個人人可碰的妓女,她是我快過門的老婆,是我兒子的母親。  


晚上夏鷗準時回來了,我一陣狂喜,說不定他們根本沒有什麼,只不過碰見了說說話。  


但是還是有點疙瘩在心裡,我看著夏鷗,想仔細研究她,但是沒成功。她是一汪清透的水,什麼都看得見,其實看見的什麼都不是。  


我想問她那男人是誰,但是那麼她會對我的懷疑傷心的。但是我必須問她,不然我會鬱悶死的。  


在我去上了第4次廁所出來時,我下決心問問她了。  


「夏鷗。」  


「嗯?什麼事?」  


「今天在學校還好嗎?」  


「呵呵,好啊,還是以前那樣。」  


「哦,就沒遇到點什麼意外?」  


她沒說話了,盯著我研究。我怕了她那銳利的審視了,好像我做賊似的。急忙解釋:「哦哦,我想知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有沒有動,今天我睡午覺時夢見它叫我爸爸吶。」  


她笑了,溫揉的依在我懷裡「才一個月大,怎麼動?傻瓜。不過今天碰到個熟人,還告訴我怎樣安胎呢。」  


她笑罵我傻瓜。笑得我真想做她身邊最親的傻瓜。  


我連著三天請假早早的在她放學時去接她,一切安好,也沒什麼不多餘的麻煩發生。而我也實在在她臉上找不出什麼風浪。我那顆戒備的心才漸漸鬆緩。


一星期後在公司接到大板的電話,問我夏鷗現在應該在哪裡。那時是早上10點左右,夏鷗應該上第三節課。於是我就說在學校的。問他問夏鷗幹什麼,他沒多說,就以隨便問問為由,掛了。  


我直覺事情不那麼簡單,大板從來不多過問我的這些事,更沒習慣去提到夏鷗。忐忑不安的撥了夏鷗手機號碼,一個優雅的女人的聲音「對不起該用戶已關機」讓我心裡發毛,一個上午都心神不寧的,那句「相信你孩子的母親。」的自我安慰在那時絲毫起不了什麼作用。  


好不容易熬到中午,急忙趕去夏鷗的學校,在她寢室門口見到她的好友,問之夏鷗的去向。答:「夏鷗今天沒來上課。」  


我的心,猛地落到了谷底。  


下午沒回公司,直接回了家。  


沒吃東西,沒開電視也沒上網,我就那麼坐在沙發上,看著牆上的大鐘。秒針飛弛,分針慢跑,時針也移動了一個半圓。  


在晚上九點時夏鷗終於回來了。  


門開了,她進來。我注意了她的表情,沒內疚也沒害怕。她帶著一臉的疲憊,重重地窩進了沙發。她閉上眼睛,甚至如負重托般一聲長歎。  


我搞不懂得很,也累極了,我快被她那什麼都表現不出來的眼睛整怕了,我也沒什麼精力和耐性再去猜測和探索她,更沒那麼善良去體貼她的感受。  


什麼受傷不受傷。她被我保護得好好的,我卻遍體鱗傷了。  


「你去哪裡了!?」  


「別問好嗎?」  


她那一臉的鬆弛,和不可思議的回答,讓我完全不能接受。  


「我去洗澡了。你也早點睡吧。」  


然後她留我一個人在沙發上,自己則去了浴室。我呆坐了大約十分鐘,就瘋狂的撲上前。  


踢開浴室門的那一刻,我怎麼也想不到我回看見讓我永世難忘的一目,而我自以為和夏鷗很堅固的承諾,就在那剎那徹底瓦解了。  





續.....



(轉摘於"台灣論壇"....發表日期:2005-12-31 23:08:53 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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